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打在银杏树梢上时,一群白头鹎(白头翁)就聚在校门一侧的围栏上兴致勃勃地拉开了“晨会”的序曲。它们的后脑勺顶着一撮白色的羽毛,那灵巧的身姿还有婉转欢快的鸣叫,毫无“老翁”之态。“嘟嘟,滴哩滴哩哒啦……”这声音宛如一群孩童发出天真的疑问:“今天在哪里可以捉到更多虫子?”“是不是早起的鸟儿都有虫吃?”
欢快的音乐鼓点响起,“阳光大课间”时间到了,学生们如同整齐的雁阵,有序地奔向学校的中心广场,开始每天的体育锻炼,手语操、韵律操、跑操……广场前方的办公楼顶端一角,总有两只灰斑鸠神情端庄并肩而立,它们是天空派来的两位“考官”,审视着随音乐节奏变换队形的学生,时不时交头接耳,好像在说:“嗯,不错!”“嗯,好看!”
广场后方,一连串空旷高远,仿佛来自深邃时空的“鹁咕咕——咕、鹁咕咕——咕”悠悠传来,仅闻其声,就知晓那是珠颈斑鸠的独特嗓音了。循着鸟声,我很快发现了它的身影。它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踱步,小脑袋往前一抻一抻。不一会儿,它扑棱一声,扇起翅膀,飞到紫薇长廊的藤蔓上,拱起颈部那串如挂了珍珠项链的羽毛,颇为自恋地拉出几声“咕咕咕”,向远方的伙伴大声宣告:“快快来吧,我在这里!”它的叫声和布谷鸟确有几分相似,只不过略显低沉柔和,没有后者的洪亮和哀婉。
校园里最多的鸟无疑要数灰喜鹊了。它们声势浩大“喳喳喳喳”地叫着,沙哑的嗓音粗犷高亢,从一棵高大的玉兰树飞到一棵香樟树,滑翔的姿态尽显大家风范。它们在枝丫间穿梭跳跃,又仿佛一位钢琴大师灵动翻飞的手指。对香樟树的果实,它们或许不感兴趣,飞到一株棕榈树的树冠里,在众多果实里挑挑拣拣,长尾巴一撅一撅,阳光洒在脊背上,钢蓝色的双翅愈加闪亮。
偶尔,几只花喜鹊也会悄然光临校园,与接地气的灰喜鹊相比,它们显得格外高冷,往往离人尚远,便展开花白相间的羽翼,像厨娘一样旋转起美丽的围裙,倏忽消失于林间或远空,留下一抹神秘的背影。
与学生们最亲近的,当数乌鸫。有一次,我路过一间教室,发现一群乌鸫聚集在教室旁的竹林,正举办一场盛大的歌唱会。主唱的旋律一起头,伴唱的和声立即跟上。学生在上语文课,突然一齐大声读起了课文:“莫春者,春服既成,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……”乌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朗读吓住了,歌声戛然而止。但紧接着,有几只胆大的试探着开了腔。于是,歌唱会紧锣密鼓继续进行,与教室里的琅琅书声相和成趣。乌鸫是最具天赋的模仿大师,号称“情歌王子”,俗名“百舌鸟”,有人亲耳听到过它能模仿共享单车的刹车声,我忽发奇想,假以时日,这一群乌鸫会不会学着背诵《论语》?
校园里的麻雀,无疑是最不起眼的存在,自知这里的主角从来没有它们的份,便自觉地退隐到了偏远的体艺楼。有一部分麻雀静静地歇息在楼顶边沿,在碧蓝天空的映衬下,它们的剪影就像五线谱上的音符。还有一些麻雀则散落在地面,叽叽喳喳,自由自在,即使是吵架也那么可爱。有一天,我看见两只麻雀斗嘴,一只喋喋不休地向另一只逼近,气焰渐盛,而另一只似乎做了亏心事,很没底气地辩解了几声,嗫嚅着不断后退,最后扑棱着翅膀落荒而逃。那模样让人回想起来忍俊不禁。
校园里还活跃着很多其他的鸟,丝光椋鸟、黑尾蜡嘴雀、画眉、伯劳、八哥、棕头鸦雀、黑卷尾……每一种鸟儿都是大自然的馈赠,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,有着它们独特的魅力。
在工作之余,我最喜欢的休闲方式,就是漫步校园,观鸟、听鸟。像喜爱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一般,我喜爱校园里的每一只鸟。它们就是身边的舞蹈高手和音乐大师,用曼妙的身姿与灵动的音符,编织着生命的深情和诗意,令我身心愉悦,也令我对它们肃然起敬。难怪大诗人杜甫写诗说“两个黄鹂鸣翠柳”,他称黄鹂为“两个”而非“两只”,在他眼中,鸟早已和人平起平坐,都是大自然中平等而珍贵的生命。
(作者系湖北省仙桃市第一中学教师)
《中国教育报》2025年04月25日 第04版
作者:陈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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